鐵藝欄桿上停著昨日的風，

三盆茉莉瘦得只剩下筋骨。

我數著對面樓的燈光，

一盞熄滅，一盞亮起，

像候鳥掠過時，

在天空留下的印記。

快遞員在樓下按喇叭，

驚飛了空調外機上的麻雀。

它們撲棱棱掠過晾衣繩，

繩上掛著幾件顫抖的襯衫，

像被風刮起的，

褪色旗幟。

我突然想念南方，

想念那些不需要解釋的，

濕潤的清晨。

陽臺角落堆著去年冬天的棉被，

它們隆起的樣子，

像一座座小型雪山。

被子里的樟腦味越來越淡，

淡得如同，

記憶里祖母的呼喚。

我掀開一角，

里面蜷縮著半片枯葉，

不知何時被收留在此。

黃昏時，云朵被染成橘紅色，

像打翻的蜂蜜流淌在天際。

對面陽臺傳來收衣服的聲響，

金屬夾子碰撞出清脆的節奏。

我望著那些隨風搖晃的床單，

突然希望它們能飛起來，

帶著我的目光，

去往更南方的南方。

夜幕垂落，路燈一盞盞亮起。

我關上陽臺的推拉門，

把風聲和遠處的汽笛聲，

關在門的另一側。

花盆里的泥土干裂出細紋，

像大地的掌紋。

我澆了一小杯水，

水滲得很慢，

如同這個季節，

所有緩慢的思念。

（李慧昱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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